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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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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6 章

此刻的朝露因為他這突如其來的話而心裏怦怦直跳, 他在向自己索要立場,從前兩人是兄妹的時候,他的立場是兄長, 兄長之於妹妹的職責是要保護妹妹不受傷害,教養妹妹明白事理, 在妹妹做出錯事時並及時糾正再教她明辨是非。

之後呢,之後的兩人突破那所謂兄妹關系, 成為親密無間的愛人, 而愛人的立場又是什麽?是拋諸一切兄妹以外的普通男子同女子之間的立場,他甚至可以不用稱呼她為妹妹而是喚她的名字,可以擁抱她, 親吻她, 甚至‘欺負’她。

曾經的肖晗同時擁有這兩種立場,他既是兄長也是愛人,但顯而易見, 他如今最想要的只有一個立場。

朝露的手心因為他這句話變得濕濡,在肖晗如此坦誠沒有半絲揶揄的語氣裏她顯得有些不知所措, 肖晗是靠著車窗的, 外面暖融融的日光透進來將他的臉映照的明明滅滅, 朝露知道他一直在看著自己,期期艾艾的開口, 說的也是言不由衷的話:

“我們之間曾經是兄妹關系,而今我也已經離宮,自然也不能再稱呼你一聲皇兄了。”

肖晗皺眉,聽她繼續說。

“但正如你說的, 這裏是遙城,肖晗和蕭朝朝卻是可以成為好友的關系, 你若不介意…”

話還未盡,就被肖晗打斷:“孤不要!”

不是意料之中的回答,朝露有些楞怔,還不待開口,就聽他已經有些語氣不善了:“孤只要一個立場,不要做兄妹,也不要做好友,除了愛人,孤不做你任何人。”

談話就此中斷,朝露沒想過事情會變成這般模樣,但偏偏他們之間除了愛人外什麽都可以做,也是直到這時候她才看清,原來兩年的時間過去,肖晗並沒有真正放下。

原本怦怦跳的心臟跳的愈發劇烈了,她心裏喜憂參半又愛而不得,喜憂為何自然不言而喻,但愛而不得卻是說的她自己,眼前這個她深愛的男人在被她傷害又拋棄後揚言還在愛她,她何嘗不想,是不能,如今他的光明前程已經初顯端倪,只要自己不去橫加阻攔一定會有一條平坦的青雲路在後面等著他。

他這會目光炯炯,一臉正色的看著她,是想表明自己的心意和阻止她再繼續後退,所幸這裏是衙署安排的馬車中,除卻外面的馬夫外沒有任何人聽到他那番言論,朝露眼神有些躲閃,避開不去看她,已經濕濡的手指這會正糾纏在一起,思考著該說什麽。

“可我已經忘了,”她終於肯擡頭看他,故作的冷情“我已經忘記和你之間的一切了肖晗,就讓它過去好不好,再過不久你就會離開,這裏不屬於你,我也不……”

“啊!你作何!”

後面那幾個字肖晗沒讓再讓她說出口,原本倚靠在車壁上的他一下子支撐起來又快速朝她伸出手,動作快到朝露都沒看清,一個晃神間右手就被他拽了過去。

像是猜到了他想做什麽,朝露拼死的想要反抗,彎著的手肘不讓對方得逞,但男女之間的力量懸殊是老天早就賦予的,改變不了,朝露還是沒能掙紮的過肖晗,就看著他伸手一寸寸掀開自右手手腕處的衣袖,雪白的皓腕還和之前一樣,細膩脆弱。

不同於京城別的高門貴女,從前尚是公主的時候她就不愛那些繁覆的飾物,更不要說現在,但她歷來都空無一物的手腕上卻偏偏戴了一樣東西。

“你說你都忘了,那它又算什麽!”

肖晗的拇指壓在那串紅珊瑚上,那天替她上藥的時候就已經發現了,他一直忍,忍到現在才舍得才問出口,這是她那年十七歲的時候肖晗送給她的。

除夕夜,以為他不記得的時候這串東西就這樣不知不覺的戴在了她手上,後來內廷裏放煙花時候肖晗也一直牽著她這只手,再後來,日日宿在東宮的時候,這珠子又隨著他的操控游走在身體的各處,引的她身子不住戰栗……

朝露自然知道它算什麽,是過去接近八百多個日日夜夜裏她用以睹物思人的東西,是她離開內廷唯一帶走的東西,也是如今身邊自己唯一還與肖晗算的上聯系的東西,肖晗被氣的有些厲害,手裏力氣一下沒有收住,壓的有些用力,硬硬的珠子沒一會就在她手上印下了一個個圓圓的痕跡。

也不知是因為他的話而心裏難受還是手腕上被壓的有些痛,她這會眼眶有些發紅,敏銳如他當然看到了,心裏雖氣她說的這些沒有良心的話,手下卻還是不由的收了力氣。

保持緘默似乎成了她而今的‘拿手戲’,她一直沒有回答,肖晗也並不打算就此放手,兩人就在這安靜的車內相互僵持著,你不言我也不語,只剩不那麽平穩的車軸聲在不合時宜的響,終於車停了,似乎是到地方了,朝露悄悄撇了一眼車窗外,肖晗還是沒有半點要放手的意思。

車外有腳步聲傳來,朝露心裏不禁緊張,一副驚慌失措的神色撞進肖晗那故作冷峻的眼神裏時,依然沒有得到釋放,他不在乎,哪怕兩人這會是以一種半擁的姿勢靠在一起他也不在乎。

失望的得到答案,腦子裏還有懵懵的,原本昏暗的車廂內因為突然掀起的的簾幕而漏進大量的光線,刺的已經適應了昏暗的兩人雙雙瞇起了眼睛,強光的進入讓他們看不清是誰掀開了簾子,但肖晗的手依然沒從她手腕上放開,朝露這會的心跳猶如擂鼓,正向努力看清車外的人時,就聽一道溫潤的熟悉聲傳來傳來。

“方離京不過兩年,小妹還認不認得我這個大哥了?”

最終,激烈的談話只能中斷。

……

朝露也是萬萬沒有想到,肖晗口中所說的她認識的人就是裴劭,當年她離開的匆忙,裴劭那時已經受肖旭所累被下放去了江南,是以別離時那些傷人又刺耳的話語她在全數說給肖晗聽後就頭也不回的走了,不止是裴劭,就連同她親如姐妹的裴蘊也沒來得及道別。

而今兩年時間過去,再見面時已經是物是人非,裴劭性子還同之前一樣,兩人兄妹相稱多年,朝露在裴家的時候又多受裴劭照應,是以比起肖晗來說,和裴劭相處起來要自如的多。

“小妹可知當初大哥是有苦難言,姑母同父親沆瀣一氣,沒有問過我的意願就打算將你我強行湊在一處……”

當初因為皇後和裴家的緣故,朝露同裴劭這兩個只有兄妹感情的人差點就要被強行嫁娶,雖說後來肖晗及時趕回阻止了這樁錯的離譜的婚事,但最終的結果,兩人依舊沒能相守,而當初愛的有多熱烈的兩人,分開的就有多撕心裂肺。

裴劭一直都知曉兩人之間的事,也一直都在慶幸肖晗在最後關頭趕了回來,不至於讓事情發展到沒法收拾的地步,哪怕後面他因為肖晗的緣故而受到牽連被下放,也從來沒再心裏怪責過誰。

畢竟他只當朝露是妹妹,而肖晗是他的好友兼兄弟,直到方才看到兩人雙雙都一副愛別離的樣子依靠在馬車中時,他到這會都在懊惱自己不該去打斷兩人之間的氣氛。

裴劭同朝露已經許久未見,再見時難免為自己那差點被人掌控的人生而感慨,畢竟差點錯亂了良緣的是他們,而後他又因為肖晗的緣故被肖旭和許妃一黨下放至江南,又在數月之後被皇帝召回京城繼續輔佐肖晗……如此,僅僅短短半年的經歷就抵得上他前面十年的閱歷。

他還在意猶未盡的同朝露訴說那年的所有經歷,就像她和肖晗分開一樣,一樣的身不由己,一樣的充滿坎坷,但他說的有些過久了,朝露從一開始的認真到後面的興致缺缺,若不是害怕當下氣氛的冷場她又要和肖晗陷入方才那般尷尬的局面外,委實是有些不願聽了。

坐在一旁的肖晗看出她的疲憊來,再一次將杯盞中註滿水之後遞給裴劭時不鹹不淡的說了句:“光說這些作何?怎麽不說提提你在江南時同那位姑娘之間的軼事?”

一聽這話,朝露便來了精神,酒家的雅舍中隔絕了外面的聲音,屋內如今只有他們三個人,沒有外人在側的時候三人說起話來也要自如的多,方才同肖晗在車內的激烈掙紮過後兩人就像捅破了那層叫客氣的窗戶紙,那自見面起就橫貫在兩人之間的疏離,冷淡,規矩在這會短暫的消失了,在裴劭的面前他們似乎還是沒有齟齬與隔閡的兩人。

她先是看了眼肖晗,得到對方挑眉的肯定後,又一臉興味的看著裴劭,學著肖晗揶揄人的語氣:“皇兄說的可是真的?大哥是真的老鐵樹開花,春心動了?”

嘴裏自如的說著皇兄兩個字,好似方才在車內同肖晗起了激烈爭吵的並不是她,而是另有其人。

肖晗沒有忽略這細微的變化,面無波瀾的看了朝露兩眼,一汪平靜的池水裏像被人投入倆粒石子兒,不大,卻能泛起微微的漣漪。

裴劭與肖晗雖說同歲,但真要論起來,裴劭要比肖晗還大上幾個月,之前京城裏都在盛傳,兩人都是如今京城高們貴女們的春閨夢裏人,重權在握不說還潔身自好,肖晗就不必提了,他同朝露之間的事情雖說被朝中許多人知曉但卻被皇帝明令他們三緘其口,皇家的事情不容人議論更不能成為百姓茶餘飯後的談資。

是以,京城裏除卻一些被提點過的知情人外,百姓中沒人知曉兄妹倆的事情,亦是不敢去他談及有關太子的婚事。但裴劭就不同了,他本就是裴家的下一任家主,肩負的不止有輔佐帝王之責更要兼顧著裴家長盛興衰,更何況裴家的二小姐裴蘊也都早早出閣,他這個身為兄長的家主婚事還一點動靜都沒,京城裏難免會有異樣的聲音傳出。

朝露也曾以為裴劭年少時可否是進過道觀,修過無情道才會如此,對感情之事無欲無求,更別提他對哪家的女子上心了,而今乍然聽到他在江南同一名女子有‘軼事’,這對朝露來說可是一件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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